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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六章:龙颜大悦

第一百一十六章:龙颜大悦 (第2/2页)

“你不要笑姐夫。”朱高炽道:“姐夫平日照镜子的。”
  
  张安世觉得自家姐夫真的太实在了,倒是笑着道:“人的精神气,不是靠镜子照出来的,姐夫今日入宫去做什么?”
  
  朱高炽瞥了张安世一眼:“今日父皇召百官至崇文殿经筵,本宫要过去旁听。”
  
  所谓经筵,其实就是为皇帝听讲书史的地方,一般的讲官都是博学多才的翰林充任。
  
  对于明朝皇帝而言,无论你喜不喜欢听,却还是要去一趟的。
  
  哪怕是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,对此也很重视。他当然自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,根本不指望那些个翰林讲官们能说出些什么来。
  
  可是太祖高皇帝是何等聪明的人,他可以不在乎,但是一定要做出表率,这样后世子孙们才肯乖乖地来听一听这些经史之学。
  
  学一学经史还是有些好处的,至少可以以史为鉴。
  
  朱棣是太祖高皇帝最孝顺的儿子,这样的大孝子,当然要遵从祖宗之法,所以他对此也很看重。
  
  只要太祖高皇帝不费他钱,什么都好说。
  
  此时,倒是朱高炽突然想起了什么,道:“近来,可见那杨士奇吗?本宫听闻他生病了。”
  
  张安世诧异道:“难怪这些日子,他都没来找我,原来竟是病了,我本还埋怨他没良心呢,哎……哎……我下一次应该去看看他。”
  
  朱高炽颔首:“此人……倒是很有学问,是别具一格的人才,你多和他亲近没有坏处。”
  
  张安世乖巧地道:“知道了。”
  
  朱高炽却又皱眉,若有所思的样子。
  
  张安世道:“姐夫又在想什么?”
  
  朱高炽苦笑道:“清早的时候,解师傅给本宫送来了一封书信。”
  
  张安世不由得打起了精神:“解学士这个人……怎么老是鬼鬼祟祟的啊。”
  
  朱高炽笑了笑道:“不要背后言人是非,这不是君子所为。”
  
  张安世嘀咕道:“我又不是君子。”
  
  朱高炽继续道:“解师傅说,今日突开经筵,是因为昨天本宫那皇弟去见了一趟父皇,父皇龙颜大悦,所以特意开了这一场经筵。”
  
  张安世又警觉起来,禁不住道:“汉王殿下又谋划着什么?”
  
  朱高炽幽幽地道:“本宫也不知,哎,这兄弟……”
  
  朱高炽摇摇头,其实自己的兄弟什么德行,朱高炽是比谁都清楚的。他私下里还劝过朱高煦,当然,朱高煦才不理他。
  
  张安世道:“早知汉王去,我也该去了。”
  
  “你?”朱高炽打量张安世:“你若要去,跟着本宫便是,父皇也喜爱你,不会加罪的。”
  
  张安世有些犹豫,皱眉道:“就是这经筵太无聊了。”
  
  朱高炽道:“学习知识,怎么能算是无聊呢?你呀你,就是平日里少有人管教你,你越这样说,本宫还非教你去不可,不然本宫和你阿姐都不饶你。”
  
  张氏在侧,听罢,也打起精神,就立马道:“对,该他去,他在哪里都不放心,若在崇文殿里听人经筵,臣妾又可安心一日。”
  
  张安世:“……”
  
  另一边,有人抱了朱瞻基进来。
  
  朱瞻基耷拉着脑袋,不大高兴的样子。
  
  一看到朱瞻基,张安世便道:“你也要去经筵?”
  
  朱瞻基一听到也字,居然眼前一亮:“阿舅也去,太好啦,这样就不会犯困啦。”
  
  张安世:“……”
  
  朱瞻基年纪虽小,可但凡有能让他长知识的事,朱棣是不会忘记他的。与其说让太子去听经筵,倒不如说朱棣是希望朱瞻基去。
  
  张安世只好乖乖地牵着朱瞻基的手,两个人在朱高炽的后头,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,张安世低声道:“一般情况,你若是犯困,若是打了瞌睡,会怎么样?”
  
  “不会怎么样。”朱瞻基道:“皇爷爷见了,会拍醒我,然后哈哈笑说这才是他的孙子。然后……然后抓着父亲骂一通。”
  
  张安世:“……”
  
  朱瞻基压低声音道:“阿舅,我晓得崇文殿有一处地方,最好躲着了,待会儿我指给你。”
  
  张安世瞪大了眼睛,怒道:“这是什么话,男儿大丈夫,行得正坐得直,瞻基,这些日子,阿舅没有教诲你,你就变了,已经没有阿舅这样的气概了。”
  
  此时,朱高炽回头:“你们在嘀咕什么?”
  
  两个人便立即噤声,乖乖安静地跟着往前走。
  
  出了东宫,随即朱高炽领着朱瞻基上了乘辇。
  
  张安世却无奈骑马,一路往午门去。
  
 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  
  朱棣也起了个大早,他今日格外的高兴,天还未亮,就已兴冲冲地看外头的天色了。
  
  朱棣是个粗汉子,却不可否认又有细心的一面。
  
  他赶去侧殿里更衣,免得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徐皇后。
  
  亦失哈见陛下高兴,自然也跟着赔笑。
  
  朱棣道:“朕万万没想到,先生隐居多年,当初朕进南京城的时候,多次请他,他也不肯出来,朱高煦这个小子居然能将他请动,朕倒是小看了他这个汉王。”
  
  亦失哈便笑着道:“陛下尊师重教,奴婢……”
  
  朱棣瞪他一眼道:“入你娘,少和朕说这些话。”
  
  “是,是,奴婢该死。”亦失哈道。
  
  朱棣又道:“可惜啊,先生太老了,如若不然,朕要请先生教授瞻基这个小子。”
  
  朱棣一脸遗憾的样子。
  
  接着,他又道: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?”
  
  “还是卯时呢。”亦失哈道:“只怕没这么快。”
  
  朱棣便不禁惋惜地道:“怎么今日过得这样的慢?哎,十数年不曾见先生,却不知先生如何了,听说他身子不好。”
  
  朱棣越说越兴奋,此时似乎回忆起了许多事,当初也是在宫中,只是那时候的朱棣,年纪却还小,与众兄弟们一起,在这宫中读书。
  
  那时候……
  
  朱棣想到了许多人,以至于这冷酷的外壳上,突然也多了几分柔情。
  
  “兄友弟恭,那时候真是兄友弟恭啊,兄长朱标……最是仁爱,什么都让着我们这些弟弟……他……他就像父皇一样,会教训我们,会分我们吃食……哎……”
  
  不自觉间,朱棣眼眶有些红。
  
  世事难料。
  
  谁曾想到,当初那和睦的景象,不过是泡影,而如今,天翻地覆。
  
  朱棣的唇边不自觉间勾起一丝苦笑,待梳了头,对亦失哈道:“去取……”
  
  突然……
  
  朱棣的耳朵一颤。
  
  神情猛地紧张起来。
  
  突的一下,朱棣身子似猎豹一般冲出了殿,口里大呼身边的宦官:“举灯!”
  
  宦官们吓了一跳,忙高高举起灯笼。
  
  此时真是清晨拂晓时分,其实已经可见一些微光了。
  
  再加上灯笼照耀,朱棣猛抬头,便见殿上匍匐着一个人影。
  
  朱棣大怒:“是哪里来的贼人,来人…来人……”
  
  殿上屋脊上的人带着惊慌道:“皇兄,是我……是我……”
  
  朱棣一听,既是遍体生寒,又是勃然大怒,他口里大骂:“朱?,你这个畜生,你疯啦,天哪……天哪……”
  
  朱棣彻底抓狂,他脸色发黑,在下头张牙舞爪地破口大骂:“入你……你这小畜生,你真疯啦,这是朕的寝殿,是朕的寝殿,你也敢在这时候来?宫里的规矩呢……宫里没有规矩了吗?啊?啊?来,来人……今日朕要亲自手刃了这个小畜生不可,取弓箭,取朕的弓箭来。”
  
  宦官们哪里敢去取,纷纷拜下,吓得面如土色。
  
  朱?在上头,抱着屋脊,吓得瑟瑟发抖。
  
  朱棣继续大骂:“你下来,给朕下来!”
  
  朱?哭丧着脸道:“我……我不敢下来。”
  
  朱棣骂道:“你知道你犯的什么罪吗?你这是窥测帝私,是灭族之罪!你想干什么,你告诉朕,你想干什么?”
  
  朱?抖着身子,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我不许你做王夫人,我要成全宝哥哥和林妹妹。”
  
  朱棣听不懂,依旧满脸的怒气。
  
  “他已经疯了。”朱棣对赶来的禁卫破口大骂:“怎么会让他上这儿来的?他不在他殿中呆着,是如何能潜入这里的?该死,该死,快架梯子,架梯子,将这小畜生给朕拿下来,他疯啦。”
  
  朱?像是下了决心似的,道:“不必,我自己跳起来。”
  
  不等朱棣反应。
  
  便见朱?滑到了屋檐边上,人吊在半空,而后松手,直接落地。
  
 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,也不知擦伤了没有,却一下子到了朱棣的面前,啪嗒一下跪在地上:“皇兄,我错啦。”
  
  朱棣气得胸膛剧烈起伏,面如猪肝一般,指着朱?道:“好哇,好,好的很!今日朕不治你,以后就没王法了。你……窥测朕的隐私,到底是有什么居心!”
  
  朱?道:“我不许皇兄坏了张安世和徐静怡的婚事。”
  
  朱棣:“……”
  
  朱?道:“我很不高兴,思来想去,睡不着,便想晓得,皇兄打算用什么法子破坏他们。”
  
  朱棣:“……”
  
  “陛下……”这时,一行宫人拥簇着徐皇后过来。
  
  徐皇后在寝殿那边,也听到了动静,匆忙而来。
  
  朱棣一见到徐皇后,此时怒气难消:“你看看,这就是朕的好兄弟,你瞧瞧他,哪里有半分王气,亏得朕还将他养在宫里。”
  
  徐皇后则是微笑着道:“伊王殿下性子就是如此,他心性率真……再者说了……”
  
  徐皇后顿了顿,接着道:“伊王自小就缺少管教,他出生不久,太祖高皇帝便驾崩了,没有严父教导,等到那建文登基,他虽在京城,却每日见建文对他的叔叔们喊打喊杀,每日战战兢兢地活着,诺大的京城里,大家都视他这个叔王是累赘,深怕沾上他,惹来祸端。”
  
  “如今陛下养着他在宫中,也是因为长兄如父,希望好好管教的意思,既然晓得他顽劣,该管是要管的,可自家兄弟,却怎么能成日喊打喊杀呢?”
  
  这番话真的把朱棣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。
  
  朱棣嘟囔着,还想骂几句,甚至恨不得一脚上去踹飞这个小子。
  
  可最后还是摇摇头,瞪朱?一眼:“等朕回来再收拾你,你等着瞧吧。”
  
  说罢,气咻咻地拂袖而去。
  
  朱?见朱棣走远,才低声咕哝道:“我奉劝你也不要惹我不高兴……”
  
  “朱?。”徐皇后道。
  
  “来了。”朱?爬起来,兴冲冲地跟着徐皇后。
  
  徐皇后给宦官们一个眼色。
  
  宦官们退远。
  
  徐皇后道:“打探出了什么没有?”
  
  朱?耷拉着脑袋:“没有。”
  
  徐皇后道:“再探。”
  
  “噢。”
  
  “以后不许爬墙,不许上屋顶去,也不许坏了宫里的规矩。”
  
  朱?道:“知道了。”
  
  “伤着了没有?”
  
  “不碍事,都是小伤。”
  
  “叫太医看看伤去。”
  
  “是。“
  
  朱?一溜烟地跑了。
  
  ………………
  
  一顶软轿,清早便在汉王朱高煦的押送之下,抵达了一处宅邸。
  
  紧接着,一个老人被搀扶了出来,这老人穿着布衣,头上戴着斗笠,朱高煦忙下马,要给这老人行礼。
  
  老人摆摆手,他形如枯槁,神色好像十分疲惫,尤其是眼睛周围,漆黑得有些吓人。
  
  这样年龄的人,精神如此疲惫,倒像是几天几夜没有睡似的,让朱高煦有些担心。
  
  不过他还是喜滋滋地请这老人上轿。
  
  紧接着,押着轿子到了午门,老人依旧逮着斗笠,与朱高煦步行入宫。
  
  朱高煦搀扶他,而老人只拄着拐杖,微微颤颤。
  
  “先生您气色不好。”
  
  老人叹道:“哎,活不了几日啦,活不了几日啦,就是因为活不了,才想再见见燕王……”
  
  “父皇已经不是燕王了,是我大明皇帝了。”
  
  老人颔首:“他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,没想到,还真做了皇帝了,难怪当初他小时候,老夫打他的时候,他吭也不吭一声,看来,这便是所谓的帝王之相。”
  
  朱高煦:“……”
  
  “先生昨夜没有睡觉吗?”
  
  “不瞒你,二十三个时辰没睡了。”老人回答。
  
  朱高煦:“……”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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