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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4章 孤的心,狠吗?

第184章 孤的心,狠吗? (第2/2页)

“姑母自少府举债上万万钱,所图者,不过是屯粮居奇,等粮价冲破天际时,好狠狠赚上一笔。”
  
  “至于侄儿,则奉父皇诏谕,主粮价平抑事,从少府内帑调粮五百万石,以平价售于百姓民……”
  
  ···
  
  “姑母那二百来万石粮食,当是有相当一部分,都是从侄儿手里买走的平价粮吧?”
  
  毫不留情的撕碎刘嫖费尽心机,才为自己艰难编织出来的遮羞布,便见刘荣面色都让一沉,望向刘嫖的目光中,更是油然生出一抹酷似天子启的阴戾。
  
  “借少府的钱,买少府的粮,一毛不拔便得以屯粮居奇,意图大发国难财;”
  
  “——等到事不可为了~”
  
  “便又拿着从孤这里买走的粮食,来换孤手里的钱,以偿还少府的债?”
  
  “姑母,这是真把少府内帑,当成了堂邑侯府的库房啊……”
  
  见刘荣不再装糊涂,刘嫖索性也摊了牌,不再和刘荣拐弯抹角了。
  
  就像是个明知道自己欠债,但就是不愿意还的老赖般,满不在乎的将肩头一耸拉,便也直入正题。
  
  “太子既然都把话说开了,那我这做姑母的,也就不再绕弯子了。”
  
  “——没错。”
  
  “我手里的粮食,都是少府内帑调拨给太子,以供太子平抑粮价的平价粟。”
  
  “总数二百二十万石余,花了足足一万万两千多万钱。”
  
  ···
  
  “场面话,我也就不多说了——此番,便算是太子技高一筹,摆了我这做姑母的一道。”
  
  “五十五钱买来的平价粮,太子按五十钱收回去,里外里算下来,每石也能赚五钱。”
  
  “每石亏五钱,我认了。”
  
  “二百二十万石粮食,共计一万万一千万钱——太子也不用给我,直接替我送还给少府便是。”
  
  “剩下一千万钱,外加二百二十万石粟,我不日便会派人送去少府内帑。”
  
  “前后忙活这么些日子,反平白送给少府内帑千万钱,已经是我看在太子的面子上,才愿意认下的。”
  
  “真把我逼急了,把事儿闹去东宫长乐,那就不好看了……”
  
  呵!
  
  刘嫖话音未落,便见刘荣满是讥讽的‘呵’了一声;
  
  待刘嫖稍有些不敢置信的抬眸望去,刘荣甚至还极为夸张的撇了撇嘴,完全不压制声线的嘀咕了一句:嘿;
  
  还‘不好看’呢;
  
  也不知真到了那时候,究竟是谁不好看……
  
  “太子,真要这么狠心?”
  
  “真要把事情做绝,连一点宗亲情谊都不讲了吗?!”
  
  在刘嫖看来,自己已经做出了相当大的让步,来满足刘荣了。
  
  按照刘嫖的认知,刘荣接下来就该顺坡下驴,待着台阶就下来,把这件事直接翻篇。
  
  甚至日后,刘荣还应该为了此番,自己所遭受的千万钱亏损,而另外补偿自己!
  
  但可惜的是:刘荣,并不是刘嫖想象中,那个任由自己拿捏、任自己编排的泥塑雕像。
  
  对于刘嫖为自己‘给足’的面子,刘荣,却是连个假笑都欠奉……
  
  “孤的心,狠吗?”
  
  话都聊到了这个份上,刘荣也不再寻情假意,自称为‘侄儿’了。
  
  从刘嫖不顾亲情,亲自下场哄抬粮价——甚至是在天子启、窦太后都分别打过招呼,自己也亲自上门,做过最后通牒之后,依旧固执的要和刘荣作对时开始,刘荣,就已经没有这个姑母了……
  
  “嗯?”
  
  “孤的心,狠吗?”
  
  ···
  
  “还未出生——还在娘胎里,便见惯了深宫里的明枪暗箭,阴谋诡计;”
  
  “出生即为庶长子,既是万千瞩目于一身,也聚万千敌意于己身。”
  
  “——两岁风寒,三岁发热,五岁落水,九岁中毒;”
  
  “本以为父慈母爱,等到了记事的年纪,母亲却已经失了圣眷……”
  
  说着,刘荣便含泪带笑的抬起手,指向与乙殿一墙之隔的画室。
  
  “便是在这里;”
  
  “孤和母亲,还有两个弟弟,便是在这方画室相依为命——足足一十五年。”
  
  “好不容易等到父皇即立为帝的一天,搬出了那间画室,搬出了这太子宫;”
  
  “却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,继续母子四人相依为命。”
  
  “那方新的囚笼,叫凤凰殿……”
  
  ···
  
  “孤,是皇长子。”
  
  “而且,是没有嫡出兄弟的皇庶长子。”
  
  “——若是做不成储君,孤,母亲,还有两个弟弟,都必定不得好死!”
  
  “但做储君,又谈何容易呢……”
  
  “母亲,拖累我;”
  
  “父亲,不喜我;”
  
  “便是一向不怎么厌恶我的皇祖母,也因为我没娶一个才刚断奶的表妹,便从此厌了我。”
  
  言及此处,刘荣原本撒向殿外的目光,便不由落在了刘嫖的脸上。
  
  刘荣在笑;
  
  笑里却满是苦涩。
  
  刘荣在流泪;
  
  泪里,却又满带着喜悦……
  
  “孤的心,狠吗?”
  
  “——都说母亲拖累我,我何曾弃母亲于不顾?”
  
  “——都说父皇不喜我,我又何曾献媚于君父当面,以邀圣宠?”
  
  “便是皇祖母——便是手握储君太子废立之权,握着我母子一家四人性命的皇祖母,我也是既不曾谄媚,又不曾有过丝毫不恭。”
  
  ···
  
  “孤的心,狠吗?”
  
  “——比起姑母,又如何呢?”
  
  “比起意欲屯粮居奇,坐视关中粮价鼎沸、百姓无粮可食的馆陶主,孤的心,还算狠吗?”
  
  “比起宁愿将太子侄儿推上风口浪尖,甚至因此而不得不蛰伏,从此再也不能主政,也非要赚这点昧良心的钱的馆陶主,孤的心,还算狠吗……”
  
  “比起今日,一副高高在上、指点江山之态!”
  
  “以帝王之姿,逼迫太子储君替自己,吃下这大亏的长公主殿下!”
  
  “孤!还算是个心狠之人吗……”
  
  陡然将面色一拧,中气十足的发出这接连几声咆哮,刘荣不由得身形一定;
  
  片刻之后,又冷不丁讥笑着摇起头。
  
  “姑母居然反过来说,是侄儿把事情做绝?”
  
  “——姑母是哪来的脸,用这样的话来问侄儿的?”
  
  “究竟是谁,把事情做绝——又究竟是谁,不顾及宗亲情谊,乃至于君臣之道、尊卑之序?”
  
  ···
  
  “姑母,难道不觉得这句话耳熟吗?”
  
  “——同样的话,侄儿,也曾同姑母说过的~”
  
  “侄儿问姑母:姑母,当真要把事情做绝,当真要全然不顾宗亲情谊?”
  
  “姑母给出的回答,是从侄儿手中,买走的那二百二十万石平价粮。”
  
  “呵……”
  
  “少府满打满算,才给侄儿调拨了三百万石平价粮,单姑母一人,便买走了二百二十万石……”
  
  摇头苦笑着,刘荣终是悠悠发出一声长叹。
  
  待再度抬起头时,刘荣望向姑母刘嫖的目光,已尽带上了平日里,只会出现在天子启眉眼之间的淡漠,和决绝。
  
  “姑母,且回吧。”
  
  “若是要卖粮,大可去东市;”
  
  “又或是学侄儿前些日子的样子,就在堂邑侯府大门外,设摊立棚,沿街叫卖。”
  
  “——也不妨给姑母透个底:少府内帑,如今是侄儿话事。”
  
  “要想卖粮给少府内帑,侄儿能给出的价格,是石作价二十六钱。”
  
  “二百二十万石粮食,共计五千七百二十万钱。”
  
  ···
  
  “便替少府做个主,为姑母抹去零头吧。”
  
  “——二百二十万石粟,外加六千万钱整!”
  
  “姑母送到少府内帑,便是两清;”
  
  “若送不到,那侄儿忙碌这么些时日,也当是到了一朝长乐,以拜东宫太后的日子了……”
  
  (本章完)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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